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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文:父亲的最后一季麦子

2015-06-07 Mefkefachiese

在上海打工的二弟打电话跟我发牢骚,哥呀,你咋不管着爹一点呢,种什么麦呀,找这么多麻烦。面对二弟的“训斥”,我也无可奈何。去年秋天,我跟爹说了,村子明年就塌陷了,下一季麦子别种了。可爹就是不听,硬是又把麦种给播下了地。如今,麦子也快成熟了,可麻烦也来了,联合收割机不敢来收割,因为怕地表承受不了机体的重量,万一陷进去可就得不偿失了。哪怎么办?只能用小型收割机去割,又要装,又要运,又要打场,一系列问题我听得头都大。

父亲打电话给二弟,让他回来帮忙。二弟哪肯,他现在包工程,一天就赚一季麦子的钱,回来一趟浪费路费不说,里外的损失就更大了。二弟不敢直接跟父亲说不满,就想了一个歪点子,让我放把火把麦子烧掉算了。我说他疯了。

父亲年纪大了,那五亩黄灿灿的麦子是他心头的宝贝,也是他心头的忧虑。谁来收麦子呢?打心眼里说,我也不愿接这茬活,太累了,一季麦子也挣不了几个钱。但种都种了,不去收,肯定惹乡人们说闲话,我只好含糊地答应他等收麦子的时候回来帮忙。至于远在上海的二弟,是指望不上了。

周六,我回乡一趟,看看父亲母亲,顺便看看麦子还有多久能收割。骑着摩托车在乡路上颠簸,盘算着从村里雇几个人把麦子收了。路上遇到五叔,问我干啥。我说回去看看麦子。五叔对我不怀好意地笑笑,弄得我莫名其妙。他说,你赶紧回去看看吧。我问出啥事了。五叔只说你回去就知道了。

难道母亲的肾结石病又犯了,又莫非出了其他啥事?我加大油门,飞奔回家。到家,父亲不在,母亲在,问母亲,家里咋的啦?母亲说,家里好好的,就是地里出问题了,俺家的那块地塌了。塌了?我不禁诧然。母亲说,塌了就塌了,不只俺家的地塌了,也好,省得你哥俩烦心了,不过,你还是去地里看看吧,劝劝你爹。

来到自家熟悉的地头,虽然我对塌陷这事心里早有准备,可当直面生养自己的故土陷落,看到一季即将收获的麦子被糟蹋得不成样子,心里跟倒了五味瓶似的。父亲一人站在塌陷坑旁边,我走过去,给他递根烟,他接住,我给他点上,他狠狠地吸了一口。我问,爹,没事吧?父亲连头都没回,“嗯”了一声,算是回答我。父亲一会蹲下,一会站起,时不时抓一把土在手里捏,捏成细土,再撒出去。有几次他想下进坑里,我上去拽他,他就没下去。天色渐晚,灿烂的夕阳映照在父亲的脸上,皱纹变得模糊,岁月变得清晰。

爹,回去吧,我说。父亲摊平手掌,摩挲身边倒伏的麦子,长叹一声。回家的路上父亲走得很慢,好似几十年的光阴就在脚下,需慢慢地走,慢慢地回忆。我跟在他的身后,看着他斜长的背影,心中不免戚戚。他就是父亲,但却是一个失去了土地的父亲,他将再难掌控整个家族的命运,因为能支撑他威严的根基已经失陷。

晚上我陪父亲喝了两盅,他竟醉了。(注:村庄塌陷是因为掏煤所致。)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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