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特纪行（散文）

沙特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国家。这个国家给我的印象就如它的名字一样，是一个遍地黄沙的地方。沙特是阿拉伯半岛最大的国家，也有着这里最大的沙漠。从飞机上看，遍地都是沙子，点点绿洲，镶嵌在沙漠里，显得单薄而又可贵。除首都利雅得以外，沙特的主要城市基本上都分布在沿海一带，比如第一大港吉达就位于西部的红海岸；第二大港达曼则位于东部的波斯湾畔，号称阿拉伯海湾一带最大的商港。

作为世界上石油储量最多的国家，沙特的确很富有。就拿我所到的达曼来说，原本只是一个小村落，自从发现石油资源之后，这里日渐繁荣，成了石油工业中心。从高速公路上往外看，一大片一大片的都是房子。达曼的房子不高，一般只有三四层，绝少有高楼，即便是地标性的建筑，也都没有超过二十层。这里的房子，基本都是独立成院落，几乎看不到单元房。据长期在这边工作的同事说，单元房是穷人住的地方。别看这些房子不高，外形设计倒是十分特别，里面的装修更是豪华。沙特很少有雷同的民居，尤其是大门，几乎找不出一模一样的来。沙特的富翁比比皆是，这些人的院子也很大。出去散步时，我发现有一个院子特别大，光临街的围墙就有五六百米，围着这个院子绕一圈，少说也得二十分钟。

沙漠里绝少有树，即便是达曼这样的城市，树也不多，见到大树就像在国内见到兰博基尼一样。在沙特，树绝对是财富的象征。有同事开玩笑说，评判一个沙特人是否有钱，有三个指标，房子、车子以及树。他们告诉我，这里的车很便宜，一辆崭新的陆地巡洋舰也不过人民币二十多万元，一般的市民都开得起。但树却很贵，如果谁家院子里有一棵高度在十米以上的大树，那绝对是富豪中的富豪。

沙漠里白天非常热，太阳当空炙烤，沙层都快冒烟了。这里的气温一般都有四十几度，地面温度更是高达五十多度。走在太阳底下，感觉光线特别强，眼睛都睁不开。外地人到这里来，一般都得戴墨镜。阳光照在皮肤上，就像被烧红了的针扎一样，又痛又痒，很不是滋味。我在太阳下拍了一个多小时的视频，皮肤都快要爆裂了。尤其是我的相机，摸着特别烫手，即便用脱下的长袖衫罩着，也无济于事，直接报警“罢工”。为了避免烧坏元件，我只好关机，等太阳落山之后再出来拍。

在沙漠里，太阳远比想象中的沉得快，刚看着还很高，一转眼就沉下去了，只在天边留下一片红晕。我还没来得及摆弄几下相机，不一会，红晕也没了，夜色就这样如铁幕一般笼罩下来。

沙子受热快，散热也快，没有水汽保温，太阳落下去之后，沙层开始降温，要不了两三个小时，气温就降到了三十几度。虽然温度还是有些高，可比起白天来，还是舒服多了。若是海风吹来，汗湿了的衣服很快就被吹干，让人觉得格外惬意。

Labour是沙特人常用的一个单词，就是劳工的意思。沙特人嘴里的labour，如果非要找一个与之相当的中文词汇，那应该是小工，而不是工人。因为工人是有技能的，比如电焊工、钢筋工、模板工等，可以翻译成worker。而labour是没有技能的，纯靠出卖体力为生，在工地上做杂事。我们公司在沙特的项目上，就有很多这样的小工。

外籍劳工都很有趣。他们和中国人在一起长了，就学会了一些简单的中文，比如“你好”、“谢谢”之类的词汇。也有一些劳工具有语言天赋，能用中文进行简单的语言沟通。更有甚者，有几个来自巴基斯坦的劳工，因长期和武汉的协作队在一起，居然学会了武汉话，这不能不算是一个奇迹。

对于项目部的人，劳工们只认帽子不认人。和他们一样戴黄色安全帽的，他们叫la⁃bour；戴红色安全帽的，就叫boss（老板）。要是遇到戴白色安全帽的，则叫bigboss（大老板）。有一个劳工中的班组长，看到我戴白色帽子，就叫我bigboss，听了让人特别想笑。

吃过晚饭，项目部办公室的小殷带我去参观劳工的宿舍区。敲开一个宿舍的门，只见里面有两人在下飞行棋。他们也是巴基斯坦人。见我们进去，他们都很热情，连忙站起来，给我们让座。我说可不可以给他们拍照，他们想都没想就同意了，很娴熟地摆出各种姿势，让我尽情按下快门。这在国内几乎是不可想象的。我曾多次去国内的工地给工人拍照，很少有人这样配合。这也许是民族文化的差别吧。

劳工们主动要求跟我们合影，模仿政府首脑会见时的场景，煞是有趣。他们还说，要跟我单独拍一张，我答应了。于是，他们两个一左一右把我抬起来，拍了一张左护右卫的照片。

在走道上，我遇到了一个满是络腮胡子的劳工，一手拿着镜子，一手拿着一把小梳子在整理他的胡须。当我说要给他拍照时，他赶紧梳了梳胡子，又照了照镜子，确定无误后，冲我浅浅一笑，表示他已经准备好了。给他拍完，他挨个去敲房门，把他的工友们都叫出来，给我当模特。

劳工宿舍区有一个小超市，也是巴基斯坦人开的，里面的品种非常多，吃的、喝的、用的，有新鲜水果，也有502胶水，甚至还卖电话卡和流量卡。在国内，工地小卖部也不少，像这样品种齐全的，还是比较少见。这里的顾客很多，门庭若市，有项目部的管理人员，有中国工人，也有外籍劳工。有些中国工人不懂英语，交易时全靠打手势。老板非常热情，也很诚信，不会因为顾客语言不通就刻意抬高价格。他还是一个虔诚的穆斯林，和其他穆斯林一样，斋月期间，日出之后到日落之前绝不进食。一到祷告的时间，他就关了超市的门，在里面虔心祷告，直到完毕了才重新开门营业。

在沙特盘桓了几天，我就转道回国了。现在，我常常回想起在沙特那短短几天的一幕幕，想念那里的风物，以及那里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