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探索与背离——2015年短篇小说批评

2016-01-20 zgycgc

在“非经典化”的路径上

  从2015年的短篇小说中,我们可以看到短篇小说一面在艰难探索,一面在“非经典化”路径上的渐行渐远。

  中国当代短篇小说,历经四个时期六十多年历史,在“十七年”和“新时期”出现了两次高峰期,已构成了一种“经典化”文化传统和艺术规律,有众多出类拔萃的作品成为公认的经典。这给一代一代读者以深切的思想启迪和审美陶冶,给一代一代作家以丰富的文学资源和艺术灵感。这一“经典化”的文学传统自然是以现实主义为主体的,同时又融汇了浪漫主义、古典主义乃至现代主义文学的精神和方法,成为一种兼容互补、有容乃大的文学潮流。至于一个作家的创作,你可以运用现实主义创作方法,也可以取法现代派表现形式,还可以吸取二者精华形成全新的艺术方式,都是对“经典化”传统的弘扬,都能够创造出独具风采的优秀作品来。但不管是哪一种主义还是流派,短篇小说作为一种特别的文体,有它的基本特征和构成元素,这是不能违背和解构的。它的构成元素有四种,分别是故事情节、人物形象、主题思想、表现形式。这是短篇小说的四根支柱,砍掉任何一根,其艺术建筑都会坍塌。一篇作品,必须筑牢这四根支柱,使每一种元素都符合文体要求,充分发挥自身潜能,才有可能成为一篇优秀的、杰出的作品,才有可能进入经典文学的行列。诚然,“时运交移,质文代变”,经典文学以及它的艺术规律,并不是长久不变的老古董,它要经受历史的检验和后人的阐释。特别是创作规律和经验,更要与时俱进,不断创新。但创造和超越,必须立足于对经典文学的汲纳和继承的前提、基础上。而“去经典化”或“非经典化”式的创作,只能导致文学历史的断裂和文学创作的衰退。

  2015年的短篇小说,与前几年相比并没有明显不同。再过若干年,短篇小说也许还会是这样一种样态。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,在水波不兴的短篇小说领域,依然有一些微妙、幽深的变化。譬如作家队伍,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生的作家已基本退场,作为文坛中坚的五十年代作家也大幅减少,而六七十年代以至八十年代的作家成为短篇小说的主力阵容。每一代作家都有自己相对一致的社会思想和文学理念,创作队伍的更替意味着文学流向的改变,其影响是深广的。譬如创作态势,短篇小说没有停止它的探索和变革脚步,但它不是从经典文学的基点上承传和前行,而是另觅新途,努力向通俗化、自由化路径靠拢,以期走进市场和读者。譬如强化故事性,浅化思想性,放弃探索性等等。短篇小说由“大道”转向“小道”,越来越变得小巧、清浅、柔美,失去了它的经典品格和艺术力量。

  短篇小说每年有数千篇作品发表,其中自然不乏优秀作品,从中可见作家们在思想和艺术上的孜孜探索。在2015年的作品中就有:任乐《棉花匠》、麦家《日本佬》、李进祥《讨白》、梁晓声《地锁》、田耳《金刚四拿》、刘庆邦《杏花雨》、周李立《力学原则》、残雪《尘埃》、邱华栋《入迷》、付秀莹《定风波》、徐则臣《摩洛哥王子》、冯骥才《俗世奇人新篇》等等。相较而言,这些作品更富有经典文学品质,在众多的平庸之作中脱颖而出,因此值得我们关注和研究。但这些作品只占短篇小说总数的百分之几,因而并不能代表当下“非经典化”的创作流向。

  “好故事”的两面性

  故事情节是短篇小说的基本元素之一,它往往是决定一篇作品成败的关键。即便是淡化情节的现代派小说,也会有一个模糊、零散、潜在的情节构架支撑文本。有一个好的故事情节,作品才会吸引、感动读者。但故事情节对短篇小说来说,又有正面和反面两种效应,选取得好可以成就一篇作品,运用不当又会损害一篇作品。从2015年的短篇小说中,我们既看到了讲故事创造的成功经验,又看到了讲故事造成的失败教训。

  短篇小说的故事情节有什么样的特点呢?王蒙说“机智巧妙”,这样的故事情节往往是偶然得之,还要精雕细刻,才能有效地深化主题、突出人物。这里我们要特别推荐李进祥的《讨白》,小说讲述的是战争年代,一位革命战士马亚瑟用12年时间追杀逃脱者锁拉西的故事。两位老朋友相见,前者决心执行命令处死后者,而后者安排家事,念了讨白,平静受死。前者看到后者温馨的家庭、真诚的忏悔,于是刀下留人,决然离去。这个故事简洁巧妙,但内涵极为丰厚。它表现了战争年代,那些普通战士对革命的忠心赤胆和坚定信念;即便是特殊环境下的无奈逃避,也不能宽恕。同时凸显了两位质朴、刚强、柔情、仁义的革命者形象。徐则臣的《摩洛哥王子》,写的依然是他谙熟的打工青年在京城的生存与打拼生活,“我”和另外两个打工朋友与街头歌手王枫的相遇,组织摩洛哥乐队自娱自乐,救助乞讨女孩小花,一连串的情节写得曲折井然、细腻深切。在逼真、严峻的底层生活中,我们感受到的是城市生活的驳杂、严酷,底层人物身上的温情、乐观,给人一种悲而不伤的艺术感动。此外,刘庆邦的《杏花雨》写北漂男女的爱情婚姻,钟求是《慢时光》写儿子奉侍临终母亲的一段经历,都写得故事完整,结构巧妙,人物鲜明,内涵丰盈。

  近年来城市小说兴盛,更受读者欢迎,一个重要原因,就是城市小说的故事扑朔迷离、人物的命运变幻莫测,强化了小说的内涵和魅力。邱华栋是一位代表性的城市小说作家,他笔下的城市世界和中产阶层人物,更具有一种现代感和传奇性。他的新作《入迷》,写了一个奇丽而曲折的异国恋情故事。中国的大学英语教师牟宗思与美国的“洋京漂”凯蒂,在北京的美食餐馆“入迷”相遇,他们孤男寡女、志趣相投,浪漫潇洒、陷入爱河。但在评价美国插手中东局势的话题上,二人观点对立,激烈争吵,以致分道扬镳。但凯蒂绑架案的发生,使他们深入理解了对方,终于患难共度,走到了一起。小说刻画了大都市的繁花似锦、灯红酒绿,而又险象环生、变幻多端的真实情景。揭示了现代人虚幻、脆弱、多变的婚爱状态以及生活趣味、文化观念对爱情婚姻的强烈波及。城市题材小说佳作甚多。哲贵《完美无瑕的生活》描写离异的公司老板黄克拉,怎样与女友一起,精心呵护、教育独生女儿的故事;张慧雯《失而复得》讲述一位现代女性陈蔚,由丈夫自私专横的爱所导致的畸形的爱情婚姻生活;这些作品的故事情节都编织得井然有序,对现代人生的揭示也深入微妙。但城市小说题材更多地集中在爱情婚姻方面,领域不够开阔,主题也不够深刻。

  当下的众多短篇小说,为了取悦读者而编织故事,导致故事情节叠床架屋、密不透风,严重妨碍了作家对人物的刻画,对主题的开掘,甚至造成了小说的虚假感。在一些较好的作品中也存在着这种现象。譬如苏眉的《白牡丹》写两代人的命运与爱情,情节复杂而主线模糊;譬如南翔的《甜蜜的盯梢》写一个家庭三代人夫妻之间的微妙关系与不同目的的盯梢,线索太多而人物成了“木偶”。对故事情节过分热衷,必然削弱小说的艺术创造。其实短篇小说的优势不是讲故事,它的文体特性决定了情节应该是单纯集中、机智巧妙,经过典型化提炼的。传统小说着力讲故事,现代小说重在写人物,热衷于在短篇小说中讲故事,其实是一种艺术的退步。

  思想探索的弱化

  当下是一个讳谈小说思想的时代,又是一个小说最缺乏思想的时代。“十七年”时期和“新时期”,政治意识形态倡导小说要“宏观”地、“深入”地揭示社会发展的“本质”和“规律”,由于强调过头,出现了不少概念化、说教化作品,同时也诞生了一些具有思想纵深度的力作和大作。上世纪90年代之后,文学“去精英化”“去经典化”,一谈主题思想,似乎就是“教条”、极“左”,导致了小说思想探索的弱化。小说需要思想,这是毋庸置疑的艺术规律,越是经典作品越具有博大精深的思想内涵。王蒙讲“文学是对生活的发现”,米兰·昆德拉说小说家“是存在的勘探者”,都说的是小说的思想探索。时下一些短篇小说所以显得平庸而无人问津,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没有新颖而深刻的思想内涵。

  2015年的短篇小说,普遍存在着思想“贫血”的现象。但也有部分作品,表现出一种可贵的思想探索,其中既有现实主义小说,也有现代派作品,而作者大抵是一些经受过经典文学熏陶的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作家。

  现实主义创作,更突出地表现在乡村生活的书写中,在这类短篇小说里,我们看到了作家对社会人生的深入开掘和发现,尽管这些揭示是局部的、点滴的,但也弥足珍贵。麦家《日本佬》写的是“文革”时期农村的一幕悲剧。“父亲”因为年少时被日本鬼子逼着当过挑夫,又救过一个落水的日本军官的孩子,因此在“文革”中被审问批斗、“戴帽”坐牢,全家也跟着遭难。小说深刻地揭示了所谓“无产阶级专政”的荒谬、残暴;“文革”的发生不仅来自上层同时也源于底层社会的乡村干部以及普通农民。一个卑微农民的蒙哄、反抗都是徒劳的。作家的再现、反思、审视,给人以深刻的启迪和震撼。任乐《棉花匠》对乡村社会的矛盾有新的发现。木讷窝囊的棉花匠因老婆被打,与有钱有势的村霸吴伯成打官司。官司赢了,但却既讨不到公理,又要不回赔偿,最后只好造出一个假赔偿的戏法,又为全村演了三天大戏,才挽回一点精神上的胜利。小说真实而艺术地揭露了普通农民运用法律维权的挫败、艰难,乡村社会因贫富分化而形成的阶层矛盾的尖锐、微妙,棉花匠的形象也刻画得颇为成功。乡村社会问题已成为当前中国最严峻、最棘手的难题,不仅有许多局部的、微观的问题,也有许多全局的、宏观的问题。譬如农村的发展道路问题,农民特别是年轻农民的出路问题,乡村文化的重建问题等等。这既是社会学家需要思考的,也是小说家需要探索的。小说家不关注这些重大问题,不去深入底层发现新的问题,是必然写不出有思想有力量的作品的。

  人物塑造的“危机”

  近年来短篇小说最严重的问题或者说“危机”是什么?我以为是人物塑造。这一问题1990年代就出现了,但至今没有得到有效克服,成为一种“顽症”。经典文学最重要的审美特征就是对人的高度重视和精心塑造,创造了一系列具有思想和艺术高度的性格化、典型化的人物形象。当下短篇小说对人物的忽视和淡化,可以说是对经典文学的致命背离。在近年的短篇小说中,不能说没有成功的人物形象,但寥如晨星。在绝大部分短篇小说里,我们看到的人物,要么形象模糊、飘来飘去,让读者难以“聚焦”;要么性格简单、缺少内涵,不能站立起来;要么是理念的化身,接近类型化人物,少有鲜活的血肉。那种性格化、典型化的人物也偶然有之,但还达不到应有的高度。

  童庆炳主编的 《文学概论》中,参照福斯特划分人物的思路,把人物归纳为:“扁平”人物、表意性人物、“圆形”人物、“性格”人物、典型人物五种类型。在2015年短篇小说中,我们看到的大多是一些思想、性格较为简单、模糊的“扁平”人物;但也有一些其他类型的人物,在思想艺术上作出了探索,是值得肯定的。

  “圆形”人物是一种具有多重性格特征和较丰富的社会内涵的人物。田耳《金刚四拿》中的罗四拿就是一个生动的“圆形”人物。这是一位个子低、没文化,说话虚夸、办事没长性的农村青年;但多年的打工生涯,使他长了见识、有了智谋、平添了号召力。在为几位去世老人的送丧活动中,他灵活周密地组织16位半劳力抬棺,充分显示了他的谋略和才干。在村委会选拔接班人时,被推荐为村长助理。他有乡村青年虚夸、狡黠的负面性格,又有城市打工者善谋、担当的正面品格,凸显了一位农民工在进城打工中的成长与进步。这是一位不完美但却有着新的萌芽的人物形象。

  “性格”人物和“圆形”人物是同一类型的人物,但“性格”人物更着力表现真实生动的性情和气质,给人以逼真亲近的感受。中国古典小说《红楼梦》《水浒传》中的人物大都具有这种特征,古代叙事理论对这种人物极为推崇。当代现实主义文学理论,融古典叙事理论和西方现实主义为一体,既强调人物个性的逼真,又主张人物共性的突显,形成一种经典化的人物塑造规律和方法,在今天依然有生命力。梁晓声的《地锁》,以某化工厂科研人员陈亦诚与工人李新宇,近半个世纪的纠葛恩怨为主线,深刻揭示了知识分子与普通工人之间的矛盾冲突和微妙关系,有力地塑造了两位不同文化不同阶层的人物形象。陈亦诚有着知识分子的清高、正直、担当的品格,但也有普通人胆大、爱色、义气的个性。李新宇作为底层工人既有无知、盲目、折腾的一面,又有技校毕业小知识分子虚荣、上进、争强的一面。两个人物的性格逼真、鲜活、复杂,二者的矛盾与关系又意味深长。冯骥才的《俗世奇人新篇》,由一组18篇系列短篇小说构成。作家在序言中说得明白:“小说之所求,不就是创造人物吗?小说成功与否,往往要看掩卷之后,书中的人物能不能跑出来,立在书上。”“一般有特色的地域文化只是一种表象,只有进入一个地方人的集体性格的文化才是不可逆的。它是真正的一种精灵。”这组系列小说,不仅活灵活现地描绘了天津清末民初的社会变迁、民情风俗、市井百态,同时入木三分地雕刻了众多的奇人异士,如神医王十二、“狗不理”包子铺小老板狗子、渔夫郑老汉、飞贼燕子李三、做杨柳青年画的白小宝、有喝酒特异功能的县长甄一口等等。地域文化与民间人物浑然一体、相映成趣。梁晓声与冯骥才都是上世纪40年代生的作家,崛起于新时期文学,有着扎实的经典文学功底和塑造人物的经验,他们的创作是值得青年作家学习和借鉴的。

  表意型人物不注重个人性格而着力一种普遍性的情感、精神乃至理念,我们也可以称为意象型人物。近年来短篇小说中有很多这类人物,有的刻画很精彩,接近了抽象、象征高度。譬如周李立的《力学原则》,时空浓缩在一个年轻公务员推着二手婴儿车回家的路上,表现出一个淡泊、诚实的物理学研究生,面对社会、家庭、人生的那种深切的隔膜、虚幻、无力的精神状态。这种心理和精神状态,在当下的青年中是具有普遍性、典型性的。譬如陈世旭的《花·时间》,刻画了白领女性李小珺,在代表着情欲和象征着权力的两个男人之间,陷入一种纠结和矛盾之中,但最终摆脱了诱惑,像那位自尊、从容地吹黑管的街头艺人一样,去寻找自己的自由和真爱去了。这种困惑、探寻的精神状态,同样具有普遍性和代表性。作家要把握人物的一种情感精神特征,其实并不是那样容易。他要熟悉人物真实的内心世界,需要对这一世界进行提炼和集中。譬如周洁茹的 《离婚》写一群新潮女性的生活和精神状态,就有对焦不准的感觉;譬如甫跃辉的《乱雪》写农民父亲对城市儿子由爱到恨的复杂感情,就有过激、失真的缺憾。

  形式创新还在路上

  有作家说:中外古今的艺术形式和手法都玩过了,创新已经无路可走。其实小说特别是短篇小说的叙事艺术宏大精微,有着无限的拓展空间。1990年代之后,西方的小说叙事学理论和方法源源不断地引进中国,它在小说的叙事时间、人称视角、形式结构、叙事语言等方面,打开了许多新的“窗口”,我们的探索还远远没有到位。西方的叙事学又激活了中国本土的叙事学,传统叙事学在说书人身份、结构形态、意象创造、语言运用等方面,其丰富的规律和经验,我们也没有深入进去。

  从小说结构模式的运用上,就能看到小说创新和发展的态势。在2015年的短篇小说中,运用最多的是情节模式,显得颇为纯熟、精到。付秀莹已是一位成熟而富有潜力的青年作家,她的小说以故事情节为主体,但在叙事语言上“以退为进”,回到了古典小说 《红楼梦》 的路子上,细腻、绵密、沉稳,且是纯正的白描语言。如新作《定风波》《倒是梨花不是》《找小瑞》等,讲述乡村的日常生活和普通农民,在从容不迫的叙述中,展开了故事,突出了人物。还有,杨遥《铁砧子》描写小镇修车人的生存和竞争,夏榆《正月十五雪打灯》追述国营煤矿驱赶残疾人的悲惨故事,都情节完整,内涵丰富。人物模式小说近年来不断减少,即便立意在写人,也往往被琐碎的情节淹没。只有那些真正熟悉人物,且有塑造人物功底的作家,才能写出结实丰满的人物来。如前所述的梁晓声、冯骥才、邱华栋笔下的人物形象。此外,张生《双梦记》中的抗战老兵康力耕,周李立《往返》里的年轻画家乔远,性格虽然不够鲜明,但他们的精神情感富有代表性,是有力度的意象型人物。而那种代表“最高美学追求和理想范型”的典型人物还没有看到。意境模式小说是一种富有诗意、情景交融的艺术类型,现在渐渐消失了。马金莲的《一抹晚霞》让我们惊喜,作者在古朴、宁静的乡土风俗画中,描摹了两位回族老奶奶、老爷爷平凡而圣洁的形象,让沉醉在现代生活中的人们惊讶、感动、醒悟。我们多么期待有更多这样的意境小说。心理模式小说虽然不多,但偶然可见。王蒙的《仉仉》重拾意识流手法,写一位耄耋老人对一生的回顾、反思,蕴涵着中国历史中的惨痛教训。短小精悍,激情充沛。胡性能的《孤证》同样运用了意识流手法,展示的是一位狱警对一桩陈旧案件真相的遥想和追寻。形式巧妙,意蕴深刻。小说模式是多种多样的,只有各种模式的“百花齐放”,才有短篇小说的灿烂春天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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