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乌托邦总司令传

2015-11-02 anxin

乌托邦总司令传 

小说/顾晓军 


游行队伍,源源不断! 
传,已经站了几个小时,实在支撑不住了,才坐了下来。 
打惯了仗,大半辈子都在游击、运动,动动脑子、动动筋骨,还算行;可,操心,实在是操不惯呵! 
但,这近百万人口的大邦;不操心,咋个办?! 
传,这几年,忙于邦务、民务,心操得太多了,腿脚动得少了,头发全掉光了,身子也发福了,人越发显得苍老。远远看去,就象:一个大肉球,上面蹾着个小肉球。 
不了解的人,心想:准又是个搜刮民脂民膏的货! 
可,乌邦的人,都知道:传,是个大好人!一不贪财、二不好色,也从不为自己打算;他,终年素食、少餐,就是喝凉水,也长肉。 
这时,过来的游行队伍,是老人方阵。 
大家伙都觉着:传总,苦孩子出身,忙了一辈子、苦了一辈子;在战斗岁月中,拼死拼活、含辛茹苦,才成长为总司令。很不容易! 
各寨的老人们,自发地组成了这支老人方阵。 
突然,方阵中打出幅标语,老人们举着四个大字:传总,您好! 
广场上,一下子沸腾起来,所有的人都在拼命地喊:“传总,您好!”“传总,您好!”…… 
传,万分激动、感慨万分!心想:多好的人民呵!只要你给他们一点点,他们就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捧给你! 
…… 
枪林、弹雨,飞机、大炮;风里、雨里,血里、火里……从越南,到柬埔寨,再到乌托邦…… 
传的眼前,掠过无数血与火的场面;突然,想起自己的领路人,他在心里呼喊: 
虎子哥、彬彬姐!你们要是还在、能看到今天,该有多好呵! 


“学习雷锋好榜样, 
忠于乌邦忠于传; 
不抽大烟不耍钱, 
不搞女人保家乡! 
……” 
群山之中,军歌阵阵! 
男兵方队,装备精良、踢着正步,雄纠纠、气昂昂,在广场上训练。 
另一个方向,走来女兵方队;她们,人人英姿飒爽,个个全副武装……军歌同样嘹亮,不过歌中的“不搞女人”,唱成了“不搞腐化保家乡”。 
寨子里,一派节日景象! 
家家的门头上,挂着大红灯笼;户户的大门前,鲜花开成了花的长廊、花的海洋! 
寨子外面,山山岭岭上,一面面鲜艳的彩旗,在绚丽的阳光下飘扬。 
蓝天底下、群山之中;欢乐,在每一个人的脸上,荡漾! 
日子,每天相似,却又不似:总有新鲜的惊喜、快乐,等候在每一个人的前方! 
…… 
这,就是乌托邦;在据我国西南边境境外,约三、四百里的大山之中。 
乌邦的每一个早晨,都在训练中度过; 
乌邦的每一个白天,人们都在期待中辛勤劳作; 
乌邦的每一个傍晚,大家都聚在一起,等待着精神会餐! 
…… 
这里,不分男女老幼,每一个人的脸上,都洋溢着一种幸福、快乐,与满足! 


传刚到这里时,民风可不是这样。 
这里,虽是穷山恶水,却极骄奢淫逸、腐败成风。 
历史上,流行:抽大烟、耍大钱、男女野合。为著名的三不管地区,被亡命徒称为:金三角。 
山中,多坡地,户户种大烟;而多半人家,又都有人抽鸦片成瘾。 
一季上来,卖了、换了钱,又会陆陆续续地买回来抽。没钱了,家里哪样值钱,拿哪样,去换烟。遇上想正经过日子的妇道人家,也只有寻死上吊地闹。 
而耍大钱,更糟!输红了眼,啥都敢往上押!家里的田地、房产、老婆、儿女,自己的手指、胳膊、大腿…… 
庄家,要你的手、腿,没用。可,堵场有堵场的规矩:输了,你就得留下! 
最猖獗的,是男女野合、胡搞。 
山里,天气闷热,衣着单薄。不知是否脱裤子方便?当地男人,尽皆好色;而女人,又都想换味。 
吃罢晚饭,家家这样:两口子,你盯着我,我盯着你……稍不留神,溜了其中一个;剩下的,不是赶紧去找,而是落得自寻快活。 
天一黑,那山坡上、树林间、池塘边、草丛中……到处是:人与人的肉博、肉与肉的拼杀! 
所幸,当地蛙鸣、蝉鸣,终年、终日不断。然,蛙、蝉,也有静默的片刻;于是,人鸣声骤然爆发:“哼哧、哼哧”的喘息,如老牛耕地;“叭叽、叭叽”的炮击,似洪水泛滥。 
也有的,待一场大战结束,仔细一看:竟是两口子。 
好在:图的是野趣。两口子,不吵、也不闹;手搀手,家去,接着干。 
民间如此,那官吏、富户,明里、暗里,娶二奶、三奶……乃至十几、几十奶,皆家常便饭! 
这样,就有俊俏少年,以勾引他人的奶,为勇;就有路边小报,以发布桃色新闻,为乐……总之,腐败之风,遍及方方面面;且,入骨入髓。 


此时,正值一年一度的乌邦邦联军阅兵式暨全邦民众欢乐大游行。 
“传总,您好!”“传总,您好!”…… 
中心寨前的广场上,已人山人海。 
传,又站了起来。他的身边,是军师鸨;身后,站两女保镖:黑与白。 
…… 
不觉,到这里已七、八个年头了。 
传,向游行队伍致意;眼前,却又掠过虎子哥、彬彬姐及他们的红卫兵战友们的身影……最后,定格在长老、美妃的笑容上。 
七、八个年前。 
传,带着国际纵队,路过这里;长老、美妃,拼命地挽留、死活不让走。 
国际纵队,是虎子哥的家底,后由彬彬姐亲手发展起来;经历过越战、柬战的洗礼,装备精良、极有素质。 
金三角,是以实力生存的地方;长老、美妃,当然挽留……但,也可以看得出:长老的真诚、美妃的真爱。 
唉!短短的情谊,竟成了终生的遗憾!传,在心中感叹。 
他,与美妃,还没有来得及同床共枕。 
…… 
传,苦孩子出身,生在我国云南某地;从小,没有亲人。 
说某地,是他自己也说不出在哪里,只记得:儿时,经常饿倒在路边。 
可,总会有扛着犁或牵着牛的老阿伯路过,用脚尖拨一拨;而后,朝着屋里喊:娃他娘,这娃子还有点气,抱家去给点吃的吧! 
从阿伯、阿婶们的嘴里,才知道:爹,为了把粮食省给娘,饿死了。而娘生下他,不久也饿死了。 
有人拿他开心:这娃,饿极了,在村头抓屎吃。 
有没有吃过屎,不记得了。只记得:别的娃,扔下的糖纸,捡过;捡起来,舔两下、收起,舍不得多舔。 
其实,那纸上,啥味也没有。在很长、很长的时间里;传,并不知道:糖,是甜的。 
…… 
沿着边境线,流浪;在流浪中,长大。 
幸亏,遇上了虎子哥、彬彬姐;幸亏,知道那条越过边境的秘密小路。 
唉,可惜呵!虎子哥、彬彬姐,都牺牲了;一个在南越,一个在柬埔寨……都不知他们的家人,知道不?都还是一代开国元勋的子女呵! 
岁月久远了!传,只记得:那时,他们都是红卫兵,是黑字的那种,叫作黑字兵;听说,是专门保卫毛主席、保卫老干部的。 
不知咋的?一夜间,就成了“联动”,成了反革命。 
至今,传也没弄懂啥叫“联动”。问鸨,鸨说:不懂,那时还太小。 
一大帮人,就这么连夜逃、一路逃到了中越边境;就这么穿过边境,投身到援越抗美的斗争中去。 


人老了,是不是就爱回忆?! 
传,一边向游行队伍致意,一边问自己。 
…… 
啥叫牛?虎子哥,那才叫牛! 
到了越南,虎子哥跟越南同志说:要见胡志明伯伯。人家说:胡主席哪有空见你?! 
虎子哥说:你就说,我是XX的小儿子。 
嗨!胡伯伯真的接见了。 
在胡伯伯的安排下,虎子哥组建了中国连,属河内防空高炮部队。 
…… 
那时候,多幸福呵! 
打下第一架B-52,多开心!敲着饭盆、朝天开枪!会餐、吃红烧肉……嗨,那时,笑是从心底里泛出来的呵! 
老打飞机,不过瘾了。虎子哥,要到南方去。胡伯伯,不同意;可,经不住虎子哥、彬彬姐的恳求。 
多好的一个老人!专门组建了一个越南南方排,挑的都是从南方回来的烈士子女,特别能战斗,配属给中国连;任务,只有一个:保卫中国连! 
多漂亮的女排长呵!圆领衫、宽脚裤,乌黑的长发,发卡一卡,戴顶竹斗笠……看得出:虎子哥,喜欢她! 
可惜呵!他俩,都牺牲在胡志明小道上、牺牲在美军的狂轰滥炸中。 
“带好这支队伍!记住:把这支革命武装力量,带回祖国去……”虎子哥,对彬彬姐说;说完,两眼一闭,就走了。 
…… 
数不清,跟着彬彬姐,打了多少仗胜仗! 
最著名的,就算夜袭西贡机场……唉,如今,也不知还有没有人知道、还有没有人记得这些?! 
南越解放了,没仗打了,不习惯呵!很多越南同志,也不习惯! 
彬彬姐,挑头、组建了国际纵队;率领大家伙,去支援柬埔寨人民的抗美救国斗争。 
…… 
唉,最后,红色高棉内哄、火拼了。 
失火带邻居!彬彬姐,就是被莫名其妙的炮火,击中。 
“带好这支队伍!记住:把这……带回祖国去……”彬彬姐,说完,两眼一闭,也走了。 


传,怕自己失控,不愿让游行队伍觉察到自己的心情;他,戴上了一副老式的、黑边框的墨镜。 
又怕被身边的鸨,觉察到;传,打发鸨去办点事。 
…… 
唉,不容易、真不容易呵! 
虎子哥、彬彬姐,你们的在天之灵,可别怪我呵!我把队伍,已经带到边境线上来了…… 
长老和美妃,说得也有道理呵!这么大一支队伍,怎么带回国去?!绝大部分的人,又都不是中国人。 
…… 
唉,多好的人,都走了。 
长老、美妃,竟也会一起走了。 
美妃,多漂亮!高傲、西化,有见识。象谁?《英雄虎胆》里的阿兰小姐! 
长老,一身白衣,道骨仙风…… 
唉,要是都在;一家人,过过日子,多好! 
真是没有福份呵!一辈子,没个亲人;就这么一点点亲情,一阵炮火,就全都没有了。 
组织好反包围、截断退路、打掉有生力量;带着人,赶回寨中……晚了,血泊中,只爬出两女保镖:黑与白;美妃、长老,都已在最初的火力打击中,命赴黄泉。 
黑与白,哭着、闹着要跟了美妃去,拦都拦不住。按习俗:待妾亦为妻;只好,答应她们择日收房,才留住了这两个。 
那天、事前,要是把他们接出来、接到司令部,该有多好?! 
…… 
人,在江湖,身不由己呵! 
全寨,男女老少,长跪不起,能甩手就走么?!何况,美妃、长老,刚去。 
谁料,周边各寨,又纷纷来投。 
那杨师长,惨败;倾血本,向内地走私白粉,以求卷土重来。叫边防武警缉毒大队,当场击毙。 
树倒猢狲散。杨师长的手下,也整队来降。 
…… 
一时间,真似改朝换代。 
群山之中,所辖土地连绵不断,所辖人口近百万之多。 
经议,改名:乌托邦。 
国际纵队,亦扩编为兵团,改称:邦联军;化整为零,分驻各山各寨。 
黑与白,都是好枪法、好拳脚;收房后,仍做保镖:一个黝黑精壮,一个雪白动人。 
人到哪,她俩就跟到哪;一步不离,倒也成了山野之中,一道风景。 


吩咐各山寨驻军,只维护治安,不插手民务。 
自己,却不能不问民间庶务呵!可,咋问?咋管?没管过呵! 
真是千头万绪!尤其,这大烟,禁不禁种?按理,当禁种!可,禁种了,几十万民众的衣食咋办?几万军队的粮饷咋办? 
想来想去,也只有:不问,为问;不管,为管。 
凡请示,四个字回复:照前办理。 
糊,你糊他们,他们哄你呵!有刻薄的就说:草包总司令,可简称:草总;即:草种! 
唉,民不可欺呵! 
…… 
正愁无人相助,来了鸨。 
鸨,内地诗人;为吸引人关注,笔名,叫:鸨。 
全民经商,诗无出路,才下海。不料,首战告败,血本无归;这,才挺而走险,开始贩毒。 
也巧!正接待鸨,觉为人机敏、颇有见识,有意留下他;下面来报:巡逻队在丛林中,遇到一批大陆女子;声称:只求救命,甘愿为猖,以便挣钱,返回家乡。 
唉,一群可怜的偷渡客。黑心的蛇头们,把她们倒卖来、倒卖去。最后接手的,见没油水了;逐日把她们奸了,扔在丛林中,自己溜了。 
原本,想去天堂,做富贵梦;不料,花了几十万,却买来个他乡为猖。 
劝鸨:何必提着脑袋贩毒?!不如留下来,领着这些大陆妹挣钱;好生待她们,我也放心些。 
…… 
鸨,虽留下了;可毕竟不是诸葛亮,不能:未出茅芦,三分天下呵! 
好在,毕竟是诗人;为商不奸,待大陆妹,还算不错。 
人,会变;国际纵队,也在变。 
打仗时,很多事情顾不上;不打仗了,都想快活。 
而那抽大烟、耍大钱、男女野合,又都是些顶顶刺激的东西。 
骄奢淫逸、腐败之风,再不下狠心管,别说是整个乌托邦,就连国际纵队,也会烂在这里! 
也不知,这能不能算是改革? 
真的是:如临深渊、如履薄冰,千钧一发呵!稍有不慎,就会翻船! 


传,隔着墨镜,向激动的人群挥着手。 
…… 
问鸨,鸨说:可用重典。 
咋用?多重?没下文了,还得自己拿主意。 
想想:一个人、一辈子,能做成几件大事?!多少英雄好汉,一生又成就了几件大事?!能铲除腐败,也算是造福一方! 
横下一条心!豁出去!死了,就算是早年跟着虎子哥、彬彬姐一块去了。 
…… 
先稳定邦联军,再召集长老,分头布置,布告:自即日起,禁食大烟!违者被捉,前十日游街示众,后十日定斩不饶! 
唉,当儿戏,大家伙都当儿戏。 
难怪呵!一百多年来,禁烟禁了无数回。结果,还是:禁了,再吸;吸了,再禁…… 
嗨,人到了不知耻的地步,难呵?! 
抓住了,游街、示众,当好玩,还笑?!也是,能漫山遍野地胡搞,还能剩下多少羞耻感呵?! 
十日期限一到,也只有在广场上,备下两口大铡刀。 
不一会,巡逻队就捉来两人。 
当场:铡! 
哪个愿意杀人?不得已呵! 
两颗人头,滚了下来;大家伙,这才算是有了点清醒。 
抵挡不住烟瘾的,偷着抽;被捉住,送来。 
再当场:铡! 
这样,大家伙才都交出了烟枪。 
…… 
“小赌大开心,大赌掉脑壳。” 
幸亏这些个童谣,帮了大忙;这,就是鸨的功劳了! 
打草搂兔子!没料:禁烟,把赌也绝了。 
接下来,当然是要扫黄。 
可,虽武人出身,却也知道:性,是人性之本! 
问鸨,鸨说:不少男人,心里原本就想要干满100个女人;如今,女人又讲究:一生到底要睡多少男人才值?!如此这般,不胡搞乱来,才怪?! 
说的是!可咋办?! 
还是鸨,略使小计;从此,乌邦风气大变! 


说起来,可真是气死张良、萧何等历朝历代文臣谋士! 
鸨的办法,简单得不能再简单;就是:让大家伙看电影,分散注意力。 
购买放映设备、培训放映员,到内地去收集各种战争片、故事片。忙,是忙了一阵子,可效果奇好! 
刚开始,一到影片的静默处,还能听到周围的山坡上,有零星的肉博声、炮击声;渐渐,大家伙就卷进了电影的狂潮。 
一到傍晚,各村各寨,摆开露天电影场。 
各种片子,也滚滚而来。 
有《辽沈战役》、《淮海战役》、《平津战役》、《大战宁沪杭》、《席卷大西南》、《解放大西北》,《地道战》、《地雷战》、《南征北战》、《英雄虎胆》、《野火春风斗古城》……有《刘三姐》、《阿诗玛》、《五朵金花》、《山间铃响马帮来》、《女理发师》、《甜蜜的事业》……还有前苏联的《列宁在十月》、《列宁在一九一八》、《这里的黎明静悄悄》……有朝鲜的《卖花姑娘》、《看不见的战线》、《鲜花盛开的村庄》……以及越南、阿尔巴尼亚、罗马尼亚、印度的等等。 
晚上,连着看几场电影;白天,一有空就谈电影。人人,都象着了魔:除了电影,还是电影! 
也不知哪个丫头,说出了心里话:喜欢王心刚。 
呼呼啦啦就开始了追星……一时间,所有的妇女,全都爱上了王心刚;弄得男人们,很没面子。 
小伙们,脑子一转,成立了个“我爱王晓棠”圈子。 
妇女们说:我们也爱王晓棠! 
男人们,牛了起来:看你们,一个个小眼睛、凹眼窝,还爱王晓棠呢?一边去! 
于是,妇女们,一个个、有事没事,都使劲地瞪眼睛……嗨!别说,久而久之,还真瞪大了许多;那一只只眼,竟同牛眼般大。 
不知谁又说:王晓棠还健在,是个将军,穿上军装,可神气呐! 
恰似一夜春风来!转眼间,所有的妇女,全都穿上了军装。真可谓:乌邦女儿多壮志,不爱红妆爱武装! 
有个细心、爱美的女子,竟给自己授了将军衔;那两个肩膀头上,一边一朵金玫瑰! 
妇女们一看,又都忙着给自己授衔:有的扛两牡丹、有的扛两蝴蝶、有的扛两鸳鸯……还有的,干脆扛两只天鹅在肩膀头上。 
男人们,不服气呵!几乎一夜之间,也全都换上了军装;不少人,还扎上了武装带。 
没几日,山山寨寨的老人、小孩,全都换上了军装;连坐在轮椅上的、八九十岁的老太太,也都是一身黄军装! 
真可谓:满寨皆是黄军装! 
人们,见面时,不再寒喧;先来个标准的军礼,而后再谈事情。 
穿上军装,就会有一种自我约束意识;那男女野合之事,竟骤减!慢慢地,被大家淡忘……据各寨中心医院统计:次年,新生儿出生率,巨幅下降! 
整个乌邦,人人都在精神追求中,享受着无边的欢乐,与满足! 


“总传,您好!”“传总,您好!”…… 
老人方阵,不愿离去,阻断了游行线路;红楼的阳台下,成了人的海洋。 
人们,拼命地、声嘶力竭地喊着。 
传,不停地挥手,示意人们离去;同时,他也不停地说:“谢谢大家!谢谢人民!谢谢了,谢谢……” 
…… 
虎子哥、彬彬姐,你们要能活到今天,该有多好!长老、美妃,你们要能活到今天,该有多好! 
传,心里,放不下他们。 
突然,传想到虎子哥、彬彬姐的遗嘱,尚未完成;他,嘱咐自己:回去、回祖国去,把队伍带回去,把财富、把人民…… 
祖国,对于传,其实并没有很深的印象;有的,只是:饥荒、饿肚子、没有饭吃。 
…… 
鸨,回来了;传,把想要回国的事,对鸨说了。 
鸨笑道:“如今,国内已不流行爱国了。” 
传,大吃一惊!“流行什么?总不会流行卖国吧?!” 
“那倒不是。”鸨说:“反正,你若是在网络上,多说几句爱国啥的;就会有人嘲笑你,说你是‘狭隘民族主义’、‘愤青’!” 
“啥叫‘愤青’?” 
“愤怒的青年。”鸨,说不清。“大概就是狭隘民族主义分子吧。” 
“爱祖国、爱民族,有啥不好?!”传,气呼呼的问:“骂人‘愤青’的,那都是些咋样的人?” 
鸨,还是说不清,随口答:“是些有钱人吧?!” 
“操他娘的有钱人!操他祖宗!操他先人!操他八代!”传,穷苦出身,骨子里仇视有钱人。 
如今,他虽掌管乌邦的一切;而邦财政,富可敌国。但,他个人从不染指。 
不解气,他又大骂:“这些个臭虫、蚊子、吸血鬼……打起仗来,还是要靠我们这些老百姓!” 
突然,传的声音,越来越小;嘴巴,也歪了。 
赶紧,叫医生、急救,抬到医院、检查……已经,晚了。 
结果是:脑血管爆裂,颅内大面积出血。 
没多久,传就不行了。 
传,最后,交代鸨:“带好……记住:把这……带回祖国去……” 
说完,传两眼一闭,撒手、走了。 
二十世纪的最后一日、新纪元到来的前夜;传,离开了他亲手创建的乌托邦,离开了爱戴他的民众,离开了这个为之辛苦、奋斗了一生的世界。 
传,身后,没有个人财产。留下,黑白二人;所幸,黑已有三个月身孕,是传的血脉。 


传,客死异乡;最终,也没有能回到他心爱的祖国。 
料理完传的后事,鸨深知:自个压不住乌帮的阵脚,就卷卷攒下的钱财,撒丫子,开溜。 
黑与白,过去没有作过主,如今更作不了主;即便作主,谁又肯听?! 
邦里的长老们,为争夺地盘,火拼起来;派驻各寨的军队,被收买、正好成了长老们手中的拳头。 
传,苦心改变的一切,又回复到了从前。 
…… 
仗,打了三、五个年头;长老们的地盘,才基本圈定。该服的,服了;不服的,也没有本钱打了。 
老百姓们,才重新过上安逸点的日子;那抽大烟、耍大钱、男女野合,也渐又泛滥开来。 
传的遗腹子,早已出世,且渐渐长大;黑与白,给他取名叫:承。 
不知为啥,承已虚五岁了,话还是说不周全,有点傻。 
闲来,黑与白,教给他,传留下的最后一句话,“记住:把这……带回祖国去……” 
谁料,任你咋教;承,只说三个字:“回、国、去!” 
黑,有时发急;白,劝道:“算了,知道‘回国去’,就不错了。” 
黑,想想,也是。 
…… 
寨子里,年岁大的,看不惯种种陋习,都怀念过去、感念传;他们,时常会带点啥,来看承。 
承,见人就说:“回、国、去!” 
有人逗他,“你的国在哪?” 
承,手指北面大山,说:“山、那、边……” 
唉!连傻孩子,都知道:“回国去!”“山那边……” 
听的人,不觉、黯然泪下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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