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小说 | 哥德堡的情人

小小说 | 哥德堡的情人

前一阵在推文中分享过一次小众旅行目的地：瑞典的哥德堡。

我说：我想以哥德堡为蓝本写一次小小说，

这是2015年放在电脑里的一篇拙作，

今晚睡前用推文和你分享，

希望它可以成为你的一次枕边故事。

他是满世界跑的的男子，被形容为“空中飞人”，他有大部分时间在异地，被旅程拉长的人生看似是诱人的，但也会平添寂寞。他以上海为家，但是这个家只是一个单身的所在。那些所有的business trips积累起来的飞行公里数并非是可以拿来炫耀的资本，他有时候只是想停下来，遇到一个爱人，然后好好爱。



瑞典，哥德堡，一个清晨

他被同事亲切称呼为Peter，他在那些长途飞行的时候，总以飞机上的文艺爱情片寻求短暂的温存与浪漫，那些写在书里或者拍在电影中的爱情似乎都和自己无关，Peter在这次前往北欧的一次商业谈判中感到压力与疲惫，有时候这些看似精彩的与人交道，得到商业筹码的谈判是鼓舞人心的，但并非每一次都舒坦自持，充满自我挑战。他走下飞机的时候，感到北欧空气里的一种清洌与寒冷，在这座瑞典第二大城市，哥德堡，他暂时对此非常陌生，公司安排的餐食，酒店一切都是标配，奢华又没有多少温暖的意思，他习以为常。

几天的来回谈判，每每都是一种智慧的较量，沟通存在障碍，只能求得共同利益的最大化，商业谈判似乎就是爱情的一种同谋：由最初的无法交道，与误会叠加的沟通障碍到了最后的心心相惜，互相理解与融合——好像是所有好莱坞爱情片的必然桥段。Peter心想，要是自己也可以如好莱坞爱情片主角一般，误打误撞，找到一段好姻缘，那也是好事一桩！

在某个商业午餐后的小憩时光，Peter抽空走到哥德堡的海港边，这是初冬的北欧，当地人告诉他，哥德堡的海水一直流向瑞典首都：斯德歌尔摩，在Peter看来，“斯德歌尔摩”依然是一种症状的代名词：“斯德哥尔摩症”——代表了一种隐约的人生焦虑，自我孤独封闭与难以交道的障碍。由此看来，人生之沟通的不畅快，可能会在不同的地方发生，可以是在上海，也可以是在斯德哥尔摩，以及当下的哥德堡。Peter叹口气，好像这场商业谈判没有一丁点儿让人兴奋的样子，也未露出可以收场的征兆。



所有的日子，在哥德堡，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北欧的空气记忆：寒冷的，清爽的，带了一点悠然清冽的味道，好像和其他地方的都不太一样，原来Peter是这样敏感的人，敏感到有时候他自己都意识不到。这样敏感的人才会被旅程中的那些不期而遇搅得心绪不宁。

冬夜将至，商业谈判后的休闲只能是在哥德堡的咖啡馆度过，夜晚开始来得早，所有的人都把谈话的时间留到了咖啡馆，所以今天下午，Peter与一位同样来自上海的女生分享一张咖啡桌，并且共同为这样的不期而遇倍感幸运，她不过是过客，在哥德堡匆忙停留，为自己即将出版的旅行摄影集，做最后的拍摄与准备，她被她的拍摄对象称呼为Jane，她从有些做旧感的背包里掏出相机，为Peter展示那些刚刚在哥德堡的角落里捕捉到的画面，蜷缩的猫，被寒风吓坏了的游人，以及从这家咖啡馆外看到的坐在窗前的Peter，Peter很好奇，他带有一些质疑的口吻去询问这个异地东方面孔的女子，“为什么要拍我？”，直觉告诉他，他们都来自同样的城市，并且常年在外漂泊。Jane把咖啡杯放下，回答Peter：“因为我看到了一个旅人的疲倦与孤单”——这是Jane的回答，简单直接，声线温柔，并非像是一个常年在外拍摄的女摄影师！

对于常年习惯了在商战中挣扎的Peter来讲，Jane与他分享的旅行与生活的层面迥然不同，他们的谈话也并非顺畅，Jane对于Peter的那些商业谈判一点都不感兴趣，而Peter对于Jane这样四海为家，一直飘荡的摄影师的生活方式也不能理解。他们的谈话陷入了一种僵持的状态，这样的状态或多或少都像是商业谈判中的一种状态。Jane接着问Peter，“你最喜欢的城市是哪里？”Peter尽然无法答出，他总是有理性的思维，内心一一盘算到底哪座他去过的城市是最喜欢的？好像也很难选出来。Peter又问，“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孤单和疲惫？”Jane只是笑一笑，她觉得这个男子和自己并非是属于同一个世界，他们的经历，视野与热爱的生活的层面非常不同，对于坦白直率的Jane来讲，眼前的这个男子太过算计，也不善于敞开自己的心扉，他有一些过于沉稳老练但是阴沉的心——这是Jane的想法。



在这家咖啡馆中，进出的北欧男女，偶尔可以让陷入谈话僵持状态的Peter和Jane分散一下尴尬的谈话处境。他们交界的目光，有一些异样。Peter再次尝试打破谈话的僵局，他问Jane，“为什么一直要在旅途中？”Jane回答说，这是一个非常“愚蠢”的问题，Peter觉得彷佛被Jane嘲笑了一番。他们都觉得谈话没有继续下去的可能。Jane喝完咖啡，礼貌性地告别，Peter如遇到一个谈判对手，礼貌性地与Jane握手说再见。他感觉到Jane手间的温度，彷佛是这场相遇的最后记忆。Jane背上相机，奔赴下一个旅行拍摄的目的地，而Peter也就埋头继续在咖啡馆中整理商业谈判的所有细节与资料，生活彷佛没有喘息的机会，爱情也似乎没有生长的空间。

对于Peter来讲，和Jane在哥德堡的这场交谈非常生硬，但彼此留有印象，Peter希望可以再次与Jane遇见，因为他觉得和那些在异地与他谈判的商战“动物”相比，Jane是一个异类，这样的异类也许让他看到生活的另外一种可能。后来，Peter努力回忆当日，在哥德堡咖啡馆的谈话，他们只是潦草说到关于北欧的空气，森林与哥德堡的咖啡馆的话题。



冬季的哥德堡，夜幕将至

那一日的咖啡馆邂逅之后，Peter趁着空荡去哥德堡的山头散步，虽然是寒冷的北欧天气，但有阳光，日光还没有退下，接近冬日，北欧的日光短暂，但这一天特别美，索性就爬上山头去看日落，等待哥德堡的黑夜上来。站在山头，瑞典王室的皇冠装饰的城堡显得古老，从这个山头可以看整个的哥德堡，北欧老城的一种质感，鼻息间流转着清爽的空气味道，是最为真切的感知。在那一刻，Peter想象，是否Jane已经来过这个山头，并且拍下了整个哥德堡的初冬印记，那也是柔情的一种视觉记录，真后悔没有找这个女子留下电话，或者即便是电子邮件之类的联系方式，任由这样的邂逅成为了一种纯粹的奇遇——彼此都是忠于内心以及喜欢“不告而别”的生活模式。

Peter继续在山头踱步，偶尔有一些游客，他们都三三两两，玩性甚浓，没有Peter这样始终是一个商务旅行者的样貌，他帮这些游客拍了合照，留下难得的笑容。Peter认为他们要放松很多，旅程也许就是应该这样，呼吸着北欧纯粹的空气，看一场日落，再遇到一个可以爱的人吧……





日子久了，也就是不断地累积飞行，在不同的城市谈判桌前周旋和计算，Peter在和Jane分别的那个下午，内心翻起的波澜，就在Peter谈判间隙中被不断牵扯和映衬。直到有一日在上海的街区，这个周日的下午，是难得小憩时光，Peter和朋友在上海这一街区喝咖啡，熟悉的咖啡馆是每次Peter在上海的聚会之地，这些街区的咖啡馆都小巧精致，类似于Peter上次在京都独自一人游玩所品尝的咖啡馆，它们有固定的顾客，放固定的音乐，以及有固定的的咖啡师，他们都是有故事的人，但不轻易交谈，除非已经是熟络到彼此都互相信任——就如这个城市一般，很大，很空荡，也很满，但是彼此的距离却异常遥远，所以Peter并不在乎那些遥远的飞行，因为就算是在上海，人和人的距离也可以遥远成为一道永远的心墙。

这家熟悉的咖啡馆里放着摄影展的宣传画册，画册简介中的女子正是Jane！Peter已经牢牢记住这个女子的面孔，清丽又自我，她的旅行摄影展正在上海这条街区的另外一家画廊举办！Peter露出一丝开怀与释然，但是正如他在对待谈判对手的时候所保持的冷静与克己一样，他不至于狂喜，他的方式始终是这样克制的，如北欧慢热般的生活方式。

他回家换好衣服，决定今晚去参加Jane的摄影展派对，他觉得这将会是一个surprise。夜晚的上海，摄影展场里他一直在寻找Jane，他想象Jane与自己讲起这些在旅程中拍摄的照片的所有故事。

他被这张哥德堡山头的照片吸引，他的直觉看来很准，Jane也去过那个山头，拍摄下哥德堡的一份清冷，他在这副照片下驻足，不知不觉，Jane已经来到他的身后，“我记得哥德堡的空气味道”，Jane说，简单直接，声线温柔，并非像是一个常年在外拍摄的女摄影师。

就在这一刻，看着这些被Jane在旅程中拍摄下来的照片，Peter才明白，一个孤身在外旅行的女摄影师内心的那种火热，以及当日，她貌似高冷的外表和谈话只是一种防备与伪装。Jane的这些照片，展示了一个女子的细腻，柔情以及有点“女汉子”般的勇气，Peter觉得其实Jane和自己很像，只不过他擅长在谈判桌前展示智慧，伪装自己，而Jane的智慧和勇气则全部透过自己的镜头展示出来，且充满热情！他再次想起当日在哥德堡咖啡馆里的相逢，棋逢对手，所以才会有点“火药味”，走过万水千山，方能融合贯通，看到彼此内心的真诚和爱恋。

此刻，在上海的画廊中，Peter转身，四目相对，已然是清澈的欢悦，好像是人生的旅行必须要经历的，闻过了很多城市的味道后，才可以有的这份欢悦，奇遇只不过是为了这份重遇后的欢悦埋下的种子，等待开花结果而已。

Peter和Jane的故事，在上海的摄影展派对后才似乎刚刚开始，他们的故事也确实是平常的一出。牵扯彼此神经与记忆的有关于哥德堡的滋味，存留在脑海中的芬茗，是关于爱的味道。

而Peter愈来愈深信：所经历的时间与空间，是人生最好的考验……

通报一下，关于新书，

上周已把大样修改了一次返回给出版人，

现在正在设计封面，应该快和大家见面了，

感谢你们长久的等待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