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小说从铁衣到僧衣有多远？

小小说从铁衣到僧衣有多远？


从铁衣到僧衣有多远？

秋天的早晨，一个小男孩坐在院子的石头上歪着脖子背诗文。“巢儿，要好好背，熟读才能写好诗，你瞧这满院菊花，你最喜欢那个？”“爹，我都喜欢。”“好，儿啊，也学了不少知识，今早就给你爹吟诵一首诗，让我听听啊。”小孩望着初升的太阳，聆听着鸟鸣，眼珠咕噜的转了几下，小手把脑壳一摸顺口念道……


飒飒西风满院栽，蕊寒香冷蝶难来。

他年我若为青帝，报与桃花一处开。

“好，我的好巢儿，真有出息啊。”老人将儿子抱起来，在脸上亲了两口说：“有出息，好样的！”不愧是咱曹州冤句（今山东荷泽）人。”

日子在花开花落中逝去，诗情在潺潺流水中得到畅抒。这个小男孩虽然会作诗，但考试却回回落榜。屡试不第，名落孙三。一日，在京都长安落第后，他一摸腰间盘缠已所制无几，就一边想着远远来到长安城，与天下学士同住旅馆，同赴考场，有人金榜题名，鞭炮祝贺，宴请宾客……一边想着自己太不争气，有负父母和乡亲的期望。他在酒肆喝醉了酒，乘兴来到上林旧苑寻找心灵安慰。望着汉武帝开辟的皇家林苑一派破落萧条，望着终南山，茂陵，大雁……他长叹一声后取出纸笔写道：

待到秋来九月八，我花开罢百花杀。

冲天香阵透长安，满城尽带黄金甲。

金戈铁马的宏愿在心中升起。公元875年，曹州一支千人的造反队伍昭示天下，那个落第的男孩成了将领。一路马啼哒哒，一路嘶杀，一路过关斩将……。公元878年，人称冲天大将军的当年小男孩在王仙芝死后跃然名闻全国。公元880年，那个男孩率领几十万人马在血流成河，久经沙场后，居然占领京都长安城，一了夙愿。大齐的国号，与农民军在长安城里受到欢迎。这个男孩的大名叫黄巢，十分喜爱文化人，见了文化人必定十二分优待。那些昔日握着锄头的一伙伙男人，跟着他一夜间进了大都城，感到什么都新鲜和重要。杀人打江山时，只是吃饱喝好，下一场战争不再倒下就行。如今得了江山，却满脑子想到的是吃喝玩乐。

长安街上，娘哭娃喊，没有了秩序，没有了王法，没有了人伦。黄巢的士兵明火执仗越货杀人。争抢美女，殴打平民……。老子打江山为了啥？这长安城如今我们说了算。黄巢无奈，含泪愧答百姓。不久，黄巢兵败，退出长安城，回到老家山东。兵散了，人生悲壮的故事演完了，黄巢的路在哪儿？他在泰山狼虎谷仰天拔剑欲自杀时，一个老和尚夺下宝剑说：“回头是岸啊”。他晃然顿悟，下了山。林言想取了他的人头献上表功时，黄巢说：“我不杀你，你因何杀我？”林言说：“将军路在何方？”黄巢手指洛阳说：“在那方”。远处传来寺庙的钟声。“听见了，那是叫我去呢？”黄巢脱去铠甲，放下战刀宝剑说：“我去了……。”几年后，黄巢在寺外山涧散步，望着脱去铁衣的地方吟诗道：


记得当年草上飞，铁衣著尽著铁衣。

天津桥上无人识，独倚栏干看落晖。


阿弥陀佛，阿弥陀佛。人生的境遇，从少年失意要到弃笔从戎，冲天大将军的梦顿然灰飞烟灭，只留下长歌一曲，英雄气短。从铁衣到僧衣，这路何其远又何其短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