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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湾区的音乐,灵魂有一个“玩”字

发布时间:2021-09-11 发布人:李海鹰

“粤港澳大湾区的音乐,灵魂有一个‘玩’字,音乐是玩出来的,所以它非常灵活、非常大胆、非常有创新力、又非常有生活气息,大湾区音乐就是生活本身”,作曲家李海鹰说起大湾区、说起音乐就会滔滔不绝。同时李海鹰也是湾区音乐的标志性作曲家,无论《弯弯的月亮》还是《七子之歌》,包括“外来妹”题材的《我不想说》;广州亚运会开闭幕式时,时为音乐总监的李海鹰把广东童谣《落雨大》搬上舞台,产生过特殊效果。

“粤港澳大湾区的音乐,灵魂有一个‘玩’字,音乐是玩出来的,所以它非常灵活、非常大胆、非常有创新力、又非常有生活气息,大湾区音乐就是生活本身”,作曲家李海鹰说起大湾区、说起音乐就会滔滔不绝。同时李海鹰也是湾区音乐的标志性作曲家,无论《弯弯的月亮》还是《七子之歌》,包括“外来妹”题材的《我不想说》;广州亚运会开闭幕式时,时为音乐总监的李海鹰把广东童谣《落雨大》搬上舞台,产生过特殊效果。


“月光光,照地堂”,这首广东人耳熟能详的童谣《月光光》,成为“湾区升明月”2021大湾区中秋电影音乐晚会主题曲《湾》的灵感来源。李海鹰鼓励年轻人要大胆、全面地去做,重新焕发湾区传统音乐的新活力,除了童谣,还有粤曲、客家歌、咸水歌等,“应该放眼全世界,就像湾区乐坛前辈吕文成、严老烈、萧友梅、冼星海、马思聪,都有世界眼光,又非常扎根于生活,才创作出了伟大的广东音乐”。


采写:南都记者 丁慧峰 实习生 李娜


01 爱乐湾区


李海鹰是珠江的儿子,生于广州、长于广州,经历过广东乐坛的辉煌,也一直为重振广东音乐孜孜不倦。除了大家耳熟能详的《弯弯的月亮》《七子之歌》,李海鹰还曾担任星海音乐学院流行音乐学院首任院长,并做出了广东音乐题材的音乐剧《青春剧团》,与广州交响乐团合作的交响幻想曲《中国1921》也反响上佳。


南方都市报:近年的作品《青春剧团》《中国1921》先后在广州上演,给自己哪些启示?


李海鹰:《青春剧团》讲述的就是广东年轻音乐人的奋斗史,《中国1921》写的是100年前的80后、90后,分别能在广州大剧院和星海音乐厅演出,我很激动。广州除了是美食之都,也是爱乐之城。我们说华语流行音乐的四大重镇,北京、台北、香港、广州,两个在粤港澳大湾区,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广州流行音乐最兴盛的时候,主要是国语唱作,和唱粤语的香港互相补充,现在的大湾区概念,将会给广东乐坛更多更好的机会。


南都:交响幻想曲《中国1921》,有哪些湾区音乐元素吗?


李海鹰:有一个篇章《南国春潮》就是写广东,用了很多广东音乐元素。说起湾区音乐或者广东音乐,我经常讲起三个人,萧友梅先生是创办上海音乐学院的一代宗师,冼星海先生的《黄河大合唱》长盛不衰,马思聪是中央音乐学院建院第一任院长。这些中国现代音乐史上的播种人都是我们广东人。回看以《步步高》等为代表的广东音乐由三个部分组成,一是传统古曲江南丝竹,二是粤剧小调,三就是西洋音乐的引入,广东音乐能在几十年前发扬光大,就是打破了传统民间音乐发展界限,所以《中国1921》的创作也非常开放,这是广东人的文化精神。


南都:湾区音乐和拉美音乐的融合,你是怎么想到并且做到的?


李海鹰:汉族人不擅长舞蹈,节奏感较弱,伟大的作曲家贝多芬的《命运交响曲》《合唱交响曲》有很强的节奏感。我也写交响乐,也指挥,我希望我的作品能带出节奏感,广东人就是敢为天下先嘛,大胆创新,像爵士乐、摇滚乐、嘻哈音乐,都注重节奏,包括The Beatles的音乐,都是非常巧妙的节奏转换。广东音乐本身旋律感很强,加入拉美的节奏感,就会更立体且有异域风情,这就是一种创新。


南都:“湾区升明月”2021大湾区中秋电影音乐晚会主题曲《湾》,从《月光光》找到灵感;粤剧电影《白蛇传·情》也有化用这首歌,传统童谣的活用,会是湾区音乐重振的路径吗?


李海鹰:我觉得湾区音乐,灵魂就有一个“玩”字。我以前在曲艺团和粤剧团都待过,现代流行音乐是玩出来的,所以它既创新又非常有生活气息,湾区音乐或者说广东音乐就是生活本身。当然童谣是宝贵财富,2010年广州亚运开幕式,我是音乐总监,就把《落雨大》顶上去了,所有的观众都很高兴,包括外国人,因为这个音乐有广东人的灵性。我鼓励年轻人大胆去做,怎样尝试都可以。另外也不用总是盯着《月光光》和《落雨大》,好的音乐就是生活本身。


02 想象湾区


据说当年音乐电视片《大地情语》制作组请李海鹰配插曲,他边看电视边写曲子,差不多半小时就写好了,取名“弯弯的月亮”,描绘他想象的魅力的珠江三角洲,也就是现在的湾区。歌词中“童年的阿娇”,就是作者童年时疍家人的形象。


南都:你的代表作《弯弯的月亮》,包括《七子之歌》都是用很短的时间写出来的,现在回想是一种怎样的灵感?


李海鹰:这两首歌写作时间相对较短,但我写《外来妹》的《我不想说》就花了很长的时间,差不多写了两年,换了三组配器、四个歌手,最后才是杨钰莹来唱。写《弯弯的月亮》的时候也没有料到会流传这么多年,就是我心中最美好的画面,这些画面是我在湾区生活几十年的反映,所以这个画面很真实,就是我们现在的大湾区。写出来之后受到全球华人的欢迎,可能有一百个演唱演奏版本。写的瞬间很快,但灵感是这些年的积累。


南都:除了这些能代表湾区的音乐,你还为电视剧《亮剑》做了配乐,给影视剧做配乐会不会很辛苦?


李海鹰:很有意思的是《亮剑》的配乐现在还有很多年轻人喜欢,但《亮剑》的写作也是很快的,差不多两个星期就完成了。因为当时为了赶下一部剧《幸福像花儿一样》,但其中孙俪演唱的《爱如空气》就写了一个半月,写了无数条,这一个半月是天天写,不是等了一个半月。所以有的快有的慢,找不到想要的东西就反复找,同时又要对自己有信心,《中国1921》我写了6个月,前3个月一个音都写不出来,已经苦闷到有点不行了,最后就硬着头皮写下去,然后就一鼓作气写出来了,但前三个月非常痛苦。


南都:30分钟不到写完的《七子之歌》是小概率事件?


李海鹰:创作不能用时间长短来衡量,《爱如空气》光旋律就写了一个半月,什么概念?天天写,先后写了100首,然后定稿,但是《爱如空气》的流传度比不上《弯弯的月亮》,也比不上《七子之歌》。很多人听完后惊讶,这么年轻的歌也是李海鹰写的,所以创作和年龄也是没关系的。我看到一些年轻人的采访,说理想的时候很模糊,不敢说,生怕说大了自己做不到,然后反复说要找到舒服的状态。但舒服的状态恰好不是创作者的状态,创作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状态。汤显祖写《牡丹亭》的时候,经常跑到柴房抱头痛哭,正是这样呕心沥血,心情跌宕,才能写出这样伟大的作品。


南都:写《爱如空气》时,你已经超过五十岁了,的确很多人想不到。


李海鹰:我还有一首歌《少年英雄小哪吒》,很少人知道是我写的,哈哈,词作者更老,知道是谁吗?就是写《我的祖国》的乔羽先生,所以创作和年龄没啥关系。


南都:《七子之歌》是关于澳门的,当时一气呵成,有想到用广东音乐的元素吗?


李海鹰:一个创作的人,学了很多,体验了很多,很多东西已经内化。我第一次去澳门是1986年,比去香港还早,那时澳门并不繁华,但毕竟和广州同文同种、同声同气,文化基因是相通的,保留了很多强烈的岭南文化传统。当然这首歌主要灵感来自闻一多的诗歌,这首歌是被闻一多的诗歌牵动的,音调就很自然地出来,没有觉得我是澳门人还是广州人,童声的演唱又是最直接、最简洁的语言,一首歌就把澳门的历史讲完了。


南都:一个广州人李海鹰写出了《七子之歌》,一个台北人罗大佑写出了《东方之珠》。


李海鹰:写关于城市的歌曲,恰恰有时候不一定是本地人才有这个敏感。我记得罗大佑讲过,他非常喜欢香港,他对东方之珠的描绘和想象比现实还要美好,是香港音乐人写不出来的那种惊喜。我很多年前还有一首二人转歌曲《过河》,但我是广州人啊,怎么把这样的东北二人转写流传了,还上了春晚。写《七子之歌》等于我想象的澳门的历史,是巨浪拍击海边岩石的那种状态,最后那个小女孩站在沙滩上,留下背影,副歌合唱团出来时就是大浪拍击的岩石,我想象的澳门的历史画面。


南都:记得你说过《弯弯的月亮》里的“阿娇”也是你的想象。


李海鹰:对,我小时候根本没有过那种恋爱故事,“阿娇”完全是一种意象化的,就像牧童遥指杏花村。但我小时候在广州看过疍家人的船上生活,在上世纪80年代以前,粤港澳大湾区到处都是水上人家,就写出心中想象的阿娇在小艇上面。


03  未来湾区


作为广东流行音乐辉煌历史的创造者、见证者,李海鹰没有躺在功劳簿上,而是在用实际行动践行新的创作和创新融合,对于湾区音乐的未来,他也充满信心,他说湾区现在更多还是个经济的概念,流行文化的发展会和经济增长连在一起,未来肯定会更好。


南都:广州和香港曾经是华语流行音乐的重镇,你也说过,现在影响力有些减弱,你想象的湾区音乐未来是什么样子?


李海鹰:我本人还是在大湾区生活的,我自己感觉,就文化基因、音乐基因,粤港澳的传统非常好,然后流行文化的发展往往跟经济的增长是连在一起,湾区未来可能是世界经济的引擎,所以音乐有机会,对于每一个音乐人而言,要大胆地去创作、大胆地去表演,做好自己的事,对年轻人而言在湾区做音乐,有其它很多地区没有的优势。


南都: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成功,会给现在带来哪些经验吗?


李海鹰:当年广东的流行音乐能够起来,也是和广东的改革开放相关联的,经济基础有了,就会有一批人冲在前面。当然不是说条件都有了就一定行,但历史就是创造出来的,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广东流行音乐也是创造了历史,创造历史需要很多具体的人在里面,需要有具体的作品。当年商业最繁荣的是香港,所以在唱片行业有很成功的造星机制,也有效促进了粤语歌曲的全世界传播。粤港澳大湾区同宗同源,合作和融合还是会碰撞出更多的可能。我和香港作词人向雪怀一起做粤港澳大湾区音乐艺术联盟的主席,也是促进这种融合和互动。


南都:你说的创造历史要靠具体的人、具体的作品,现在的互联网环境,会不会和当年的媒体环境有很多不同?


李海鹰:不管外部怎样,创作人还是要有抱负、有勇气,就像当年《弯弯的月亮》出来,在电台拿到周冠军、月冠军、季冠军、年冠军,然后在不同的地方还再拿冠军,但还是得作品出来,人家才推你,现在这么多人在翘首以待,就是要有足够创新和扎实的作品,所以说年轻作者应该相信自己,假如你是一个有抱负的作者,你要去写出你自己的天地,而不是贪图舒服。困难是永远有的,但年轻人怎么写、怎么做都是可以的,大湾区等待新一代的有天才的、有热情的、有梦想的年轻人去发挥。


南都:所以你对未来充满信心?


李海鹰:是的,我始终相信,音乐在大湾区有很好的基因、很好的基础,音乐文化应该是广东文化的一个体现,去“玩”音乐,去生活中寻找创作。当然文化浪潮有高就会有低,有高潮就会有低潮,就现在的经济态势来看,肯定会再孕育出新的东西。《步步高》都要创新的,一定要把视野打开,全世界的音乐元素都可以进来,有新鲜的空气,有创新,就会有信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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